又是客栈。

“两个宗主凑不出一个有钱人……”莫茹深小声抱怨着，朝口袋里掏了又掏才勉勉强强拼出两间客房的钱。

“我不习惯带钱，一般都是之悬……”江悯昔笑得很抱歉。

顾晦抱着剑道：“我向来没钱，不存在带不带的。”

见莫茹深一脸为难，江悯昔端出赤玄宗一大宗主的气度来，体贴道：“那，茹深你和壑尘一人一间，我在楼下静坐养神。”

莫茹深感动得快哭出来正准备收下这份好心时，耳边却传来一道不容置疑的声音。

“我这徒弟吃得起这点苦，师兄你就莫要再礼让了。茹深你快谢过晏清宗主，随我过来吧。”顾晦抬眼冷道。

“那……也行。”江悯昔还想再说些什么，却拗不过顾晦的性子，只好应下。

莫茹深悲怆地谢过江悯昔的一番好意，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就快要到手的大床，咬牙跟着狗屁师尊进了屋。

顾晦一进屋便走到窗边，掀开窗叶朝外瞧了瞧，然后朝身后一脸怨毒的莫某扔下一句：“好了，你去铺床吧。”

莫茹深虽然很想冲到这人面前，指着他鼻子大骂一声：你信不信我穿回去把你写死？“狗屁顾晦，离经叛道，一朝枉死，不得善终……”嘿嘿，想想就解气。

但苦于寄人篱下，还是极为艰难地吞咽下嘴里的骂辞，咬牙应下：“好……”

忙活半天，莫茹深终于把床铺好，转身再看时房内却不见顾晦的影子。她眼神四下逡巡一番，最后定格在窗外那棵百年老榕树上。

是顾晦。

漫天的星辰倾洒在如墨的黑幕上，远方送来蓄积了整整一程的夜风，打在那顶繁茂的绿冠上时动作却轻柔下来，只剩树叶簌簌摩擦声。

叶下那人背靠着粗壮的树干躺在侧出的一根枝身上，两手轻搭在脑后，那张原本凌厉清冷的脸此时因为熟睡的原因松懈下来，长睫的阴影映在眼底，扫下一片墨影。

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吗。

隔着那扇小小的窗户，莫茹深静静地望着，这么一看好像也挺顺眼的，没那么找人讨厌，就是嘴臭点，早知道把你写成个小哑巴。想着想着突然轻笑出声，莫茹深猛地去捂嘴，却为时已晚。

窗外那人听见动静微微动了动，不耐烦地半睁开眼，道：“铺好床了就去睡，别烦我。”

顾晦说完就把脸侧向了另一边。莫茹深怏怏地坐回床上，但是还是没忍住又看了窗外。

窗外的风吹的大了些，吹得那人的衣摆有些发皱，但发顶的玄冠却并未乱，那根缨带在风中飘飞。

鹤纹游走在上头，在风的抚动下活过来一般，云游鹤立。

生得好是好看，就是脾气差点。莫茹深心里暗自给出对于顾晦十分中肯合理的评价，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，很快睡了过去。

睡得朦朦胧胧时，猛地听见有人在叫自己。

想起身却没来由地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阵酸痛，莫茹深动了动脑袋，紧接着脖子处的酸胀让她蓦地不敢动了。

怎么回事……

好不容易把眼睛睁开——却是顾晦提剑的身影映在眼前。

？

还没等看清，就听见屋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，像是一群群人纷乱着跑下楼。

“快快快，快去请晏清仙尊！”

“宗主不在啊……离席后就没再见过他。”

……

胳膊在这时突然被狠得一拽，莫茹深感到头顶传来顾晦怒不可遏的声音：

“莫茹深！再不醒，你可就再也不用醒了！”

莫茹深脑袋发昏，想张嘴可实在是发不出一点声音，更别说动了。就在她以为顾晦会采取下一步行动时，身下的脚突然动了起来，不似在床上坐起，而是直接站立了起来。

好歹也在这灵力和仙法充斥的世界里待了一段时间，再加上如今对这具躯体适应度还算高，莫茹深多多少少也能察觉到一点自己身上的灵力涌流。

而此时，体内的灵力根本不像在正常贯涌。莫茹深稳了稳心神，却还是没能控制住体内的异样。

这种感觉。

就像是活生生抽空体内所有的血髓，再不分青红皂白灌入迅猛的外在灵流一般。

莫茹深根本无法正常思考，手心突然被塞入一块黑色的石头——黑黢黢的，但又像在发光。这东西握在手里莫名温烫，很是有安全感一般。

眼前一片氤氲，雾蒙蒙一样，看不真切。在这混沌中，莫茹深心里躁得厉害，像是真的被人挖空了血肉一般。

终于听到一点熟悉的声音，那道声音稳稳当当落在耳边，还是那样不容置疑，生硬的，冷淡的，但此时她听来却倍感亲切。

“去找徐之悬。拿着这个去找他。”

……

那道玄色鹤纹缨带划过眼边，所有的记忆再度重新灌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