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街(1 / 3)

“所以你就这么随便地把不认识的人捡回家,还打算给她找空房子?”

“啊哈哈哈,我那里也不能住啊。”

先不说不能把盗窃的事情传出去,他那间房子也太小了,昨晚将就的杂物间收拾了好一会才勉强塞下一张床。

法兰瞪大眼睛,上下打量了一圈半边脸藏进兜帽、换上旧衣裙的少女,以及站在她身前一副兄长姿态的杨,仿佛是在怀疑杨是不是腿太痛搞得脑子也不太正常了。

话是这么说,法兰还是告知了他们合适的住处:“嗯……后街仓库对面一楼有间空房,邻居都是商会的女工。她们上晚班,回来时可能有点吵。你要是能给她们打扫卫生,只就要象征性给点钱。”

法兰补充道:“街角的商店收编织篮、针织品和一些小物件,买卖干净。”

“怎么样?”杨觉得这算得上个清静去处。

“我可以。”

西莱斯汀点头致意,动作间露出知觉同步装置——银灰色的金属外壳,晶色条状显示屏,它钉在少女的耳廓上,留下永久的痕迹。这小巧的物件带有某种训诫、强制和掌控的意味,教人想起挂在宠物身上限制其自由的锁链和挂牌。

杨说她是奴隶是有原因的,法兰心想。

杨救她,并非全是坏事。

人活着需要盼头。

像他们这类生来就被抛弃的人,寻衅滋事为正常,没有堕落到极点便称得上“善人”。为了稍微活得像个正常人,他们通常会寻找一个寄托。

比如说地上的阳光。

许多人拼了命地攒钱,就为了在地上晒半天太阳。当然,也为了不让身体恶化,为了活得久一点。

杨的脚疾越来越严重,先前只是轻微的疼痛,现在已经到了影响走路的地步。他对阳光的追求,对生存的渴求,也相应地变化。

现在出了一个酷似妹妹的人,说不定心情能变得好些。

西莱斯汀对自己的出身讳莫若深,但至少存着对杨的依赖和信任。

法兰盘算少女的可信度,与此同时,西莱斯汀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对面的法兰。

黄褐发浅灰瞳,手指有茧,隐隐有肌肉,接触过武器,熟练掌握某类高机动器械,但没有接受过军方训练。

地痞?犯罪团伙?

对同伴友好,连带着对她无敌意。

屋内桌椅成双,有第二人存在,是领袖,法兰为副手。

他对她的银发并无特殊反应,排除八六的可能性,应该是本地人。

西莱斯汀很快理清楚法兰的身份。她轻车熟路地降低自己存在感,只在告别时照例说了一句“非常感谢”。

两人辞别法兰,到达指定地点。

杨嘴上说着“我是疯了才来发善心”,却将定金交了过去,站在门外,等待她说什么话的样子。

今早两人交换过姓名。西莱斯汀敷衍了一下自身来历——孤儿,寻亲,被骗,逃跑。

漏洞百出又无从验证的话术。

杨看出她有不想讲的东西,比如说那身奇怪的衣服、耳饰和怀里的手|枪。

他昨天并没有搜身,今早才发现她的不对劲。或者说,他早就发现了,只是希望她能够做出行动,最好……

杨的心绪兀自沉了下去。

他已经太久没晒到太阳了。

“杨——”

他抬头,发现已经收拾好床铺的少女立在身前。她努力露出一个笑容,轻声道:“明天见。”

没有喊“哥哥”啊,这是他的第一反应。

不过转念一想,那孩子也从来不喊他哥哥,没大没小的样子,真是一样。

杨笑了笑,再看了一眼这明媚如晨光的笑容,挥手道别。

“明天见。”

“久等了,这是这次和上次的份。”

法兰分发酬金,一旁的团队首领利威尔正擦拭匕首。点清数额后同伙们大喊“lucky”,被法兰叮嘱不要大手大脚,露了马脚。

“好的好的——”临出门的那人瞥到房外等待着的某人。少女提着个小篮子,银色长发扎成高马尾,容貌昳丽。

“哟,杨,你妹妹又在等你啊。”

“真是可爱的孩子呢。”

同伙发出几声善意的调侃,杨“嗯”了两声,不自觉地探头去看窗外那一抹银白。

几个月以来,西莱斯汀都是这么等他的。她来接“下工”的杨,偶尔送吃食也会分给他们一些。

“今天是什么呢?”

“姜饼。”

“今天来得早一些?”

“活做完了。”

“最近怎么样?”

“还可以,阿丽莎有帮忙。我还学会了新的手工。”

“那好,估计可以卖个好价钱。你的心思